走到棺材前,抬头看了看他们。两人立刻会意,放下灯合力将棺材盖推开。
里面湿漉漉的,显然几块木板并不防雨。是不花银子的木板从马厩里拆下来,即便如此也是春花楼最大的恩典了。
多少人死了,用张草席一裹就往乱葬岗一丢,最被野狗叼了。
“姐姐,你要做什么?”
凉意害怕地看着神情怆然的人。
“意儿,我好累啊……”铃儿伸手想要摸摸她,又怕弄脏了那个小姑娘,在咫尺间又退了回来。
“告诉你娘,金铃不能去看她了。以后带着姐姐份努力活着,幸福的活着……”
她像交代遗言一般,明明有千言万语,却又什么都没说。
凉意拉着她的手摸抚在自己的脸上,呜咽的哭。不想她死,却又不知道如何劝她活下去。
“明明说过,要等你寻到如意郎君,给你打金簪,送你出嫁,现在什么也不能了。”
金铃动了动食指拭去凉意脸上的泪花,凄惨一笑。
真好,这世上还会有人为她真心流泪。
她将手收了回来,重新伏在哑奴身上。
即便是不言语,他也知道她的心意。小心翼翼的将人放在地上,明德搭手扶住她。
同样是什么话也没问,打横将金铃抱进棺材中。
忽然她揪着他的衣服嚎啕大哭起来,这是除了春花楼的嫖客之外,第一次有人那么抱她。
哑奴探过身去用手背擦去她的眼泪,四指蜷缩如滚过热油的鸡爪一样,手指无肉只有一层死皮贴在骨头上。
他像抚着珍宝一样摸着金铃的脸,从黯然漠视这个跌入风尘的女人,到为她丢了腿,断了手,变成哑巴从未流过一滴眼泪。
可她现在丧失生的渴望,只想躲进那小小的一方棺材里安歇。
他的眼泪滚烫地从眼眶里落了出来。
明德将金铃放进棺材里,她立刻就在里面蜷缩着。哑奴支起胳膊肘一点一点将棺材盖合上,四周陷入一片黑暗。
从木板里传出了凄惨的哭声,她在歇斯底里的哭,将所有的委屈耻辱都宣泄了出来。
凉意、明德还有哑奴他们都没走,凉意找来纸伞。三个人抻开伞遮住那小小的棺材,雨水便渗不进去了。
很久以后,里面的哭声停了。
凉意便将灯笼提近了些,放在棺材边。告诉里面那个人,别怕,他们都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