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无渡能感觉到,他的体温像春日的河冰,无可挽留地随着河水奔驰向海,一边消逝,一边融化。
云无渡再也握不住他了。
谁,还会像他那样,毫无原因地接纳他?
普天之下,再无“云屿”的容身之处。
第78章 别亦难2
云无渡站了起来。
抬头四顾,天上飞剑流光闪烁,四周厮杀声震天,哀嚎不断。
源仙台,本该是修真入道的通天之台,如今断枝碎木,破场裂石,黑黑红红的血如大雪覆盖般喷溅了大片石面。
即使是自视甚高,高人一等的修真者,满地嚎叫,在生死之间还是会毫无形象地痛哭流涕。
流血会痛,受伤会死。
修真,有何用呢?
他重来一世,又有何用呢?
沉溺于安宁祥和中,耽于享乐。
他既没有报仇雪恨,也没有守护身边之人。
云无渡!
你是多么无能啊!
重来一世,只知荒芜时间,沉溺悠闲,你害死了多少人,你还要害死多少人命!
难道父亲母亲!云家一百三十口人!换来的就是这样一个懦夫吗?
他握紧了剑柄,指甲嵌入指节,扣出一块血淋淋的伤。
他托应天欢给阿瑾锻的剑还没给他看。
他曾看过一眼那把新剑。应天欢锻铸技艺高超,红鸾石嵌入剑身,保留了功效,坚韧锋利,附有凝神之用,舞剑时还会产生绚烂的辉光。
若持剑者心神激荡,剑刃依旧会发出独属于红鸾石的光辉。
你还没看过呢。
云无渡用手掌拭去夷山剑上的血液,抬头看向了天上的御剑。
长风宗剑阵,一柄柄飞剑环绕,里三层外三层,按照某一阵法的形式布下了天罗地网。
云无渡冷冷斜眼看过去,将剑一竖,放在双眼之间,只见他眉眼坚毅,下定了赴死一战的决心。
这一剑……是前一世师尊教给他的。
这一招,他在赤牙山用过一次,只一次,就差点烧干了他的经脉。
没想到多年之后的今日,他居然再次派上用场。
将全身修为凝聚到剑上,他张口喷出一口鲜血,用鲜血作为引子,使出了绝命一剑。
云无渡眉眼如霜,使出剑诀,铺天盖地的千万剑影出现在他身后,呼之欲出。
“杀——”
云端直直降下一柄黑剑,破开浓浓水汽,“嗡”地扎进赤牙山石内。
气势逼人,剑锋长鸣。
本来场上的修真者都已身负重伤,疲惫不堪,剑气所指之处的修真者齐齐被那股剑气冲得七歪八倒。
剑出,阵破。
长风宗门人被阵法反噬,猛地腾空甩出,有些道行浅的当场倒在地上呕出鲜血。
云无渡周身煞气浓重,随意抹了抹嘴角的血,挽了个剑花,剑上的血甩到旁边人脸上,他拖着那柄血迹斑斑的长剑,犹如恶鬼般朝他们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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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日转瞬而逝。
这十日,修真界内讧大杀四方。
整个稷山,从山巅到山脚,从源仙台到稷山镇,死伤无数。
到最后,还是长风宗一派遁走,留下了一片狼藉。
尸首挂在树梢,跌入了陡崖深谷,只剩下折断的剑刃,不见人影。
云无渡还站着。
身上的黑色衣袍像阴影般吞噬了他,也抹去了他脸上全部的神情。
他的衣裳,远不是黑色的,仔细看,衣袍上一层厚厚的黑褐色,居然是因为血液反复喷溅上又干涸之后附着的!
可见他是杀了多少人!
可此时的云无渡,看不出什么情绪,就站在白玦尸首边,静静凝视着他。
十日,满地尸首一片狼藉,是他疏忽了,忘了带走阿瑾。
他走过去,用外袍裹住了白玦的尸首,抱起他,往山下走去。
“天雩!”林寒正也受了伤,但他不算大碍,正指挥着收拾残局,一见云无渡离开,腾出空喊了他一声。
云无渡脚步一顿,没有回头。
林寒正对他这个小师弟真的是操碎了心,十日里,他眼睁睁看着小师弟不知疲倦地挥剑出剑,似乎又回到了赤牙山那段日子。
死过一次难道还不够吗。
“天雩,你站住。你又要去哪。”
“师兄。”
云无渡目视前方,正前面倒着几具师兄弟的尸首,还有一只白鹤染血的尸身,洁白的羽毛浸泡着血水,不像鹤了,像烫死的鸡。
他道:“我到今日才明白过来。”
“他们要杀的,根本不是我。”
云无渡收紧手臂,把阿瑾抱得更用力一些。
“无论是赤牙山一战,还是源仙台一战,无论是云无渡,还是云天雩。他们要打要杀,从不是因为我一个人。所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