辛寄年拼劲最后的力气喊:“散开,都散开!”
许六子也看到了身后的援兵,他鼻子被堵住,眼睛一下热了,瓮声瓮气跟着狂喊:“援兵来了,快散开!”
乌汗瞧着眼前大周数不清的援兵,拖着同伴往山谷两旁山上撤退的守兵,悄然咽了口口水,顾不上去追守兵,连忙下令:“摆好阵势,迎敌!”
骑兵气势如虹,举着盾牌,刚结好方阵,如疾风骤雨般的箭矢,就朝着他们袭来。
一波又一波的箭雨,箭矢凌空而来的呼啸声,直入云霄,撕破了天上的乌云,露出了一道道霞光,傍晚的天际,五彩斑斓。
雨不知何时停了,山谷里此时,却像是下了一场血雨。
车轮在山谷里一字排开,上面摆放着轻巧,射程远,力道强的床弩,兵丁们搂着箭矢,配合得当装载,射击。
乌汗自小长大,从未这般害怕过,眼珠往外突起,望着如怪物一般的大周援兵,颤声道:“大周兵何处来这么多箭矢?他们的国力,这般强大了?”
楚王与他说过,大周上下看似现在一片祥和太平,其实一团糟,户部的大窟窿,永远也堵不上。
大周的兵马虽多,但他们打不起仗,朝廷上下的官员腐朽无能,还不齐心。究竟是打,还是合,估计没个十天半个月,商议不出个结果。
而他们,就要趁着这个时机,攻占广梧州与临近的州府,抢了他们的船,再与大周议和,这笔买卖,稳赚不赔。
乌汗知道南夷眼下的困难,想要借他们的势力,但北边部落无不觊觎大周的富裕,他不能错过这个时机,以后待他的部落强大起来,一统北地之后,再徐徐图之,何止是大周,南夷他也想要。
可是,乌汗看到眼前的战况,却并不如楚王设想的那般乐观。
乌汗更是纳闷不已,照着大周援兵不计代价的打法,箭矢跟撒灰一样往外抛,他们哪来那么多的军饷?
打仗虚虚实实,实实虚虚,说不定大周援兵是在虚张声势呢?
乌汗打算观望一阵再决定,只是,眼前倒下密密麻麻的人马,明显胆怯后退的兵将,他呼哨一声,喊道:“撤,撤!”
退回广梧州,与南夷的大军汇合,到时候再报眼下之仇!
乌汗领着剩余的兵丁,调转马头仓惶逃走,身后的箭矢声仍然呼啸而来,跑在后面的惨叫声不绝于耳。
乌汗不敢回头看,待疾驰出几里地,天色已黑暗下来,身后不见追兵,方勒马喘着粗气,粗略点了下人马。
带来的一千骑兵,只余不到三百人。
辛寄年倚靠在一块石头上,望着山谷里的厮杀,不,猎杀,浑然忘却了身上的伤痛。
许六子在他旁边坐着,更看得目瞪口呆,添了舔干燥的唇,转头朝他看来,颤颤喊了声:“头。”
辛寄年朝他扯出一丝笑,道:“我同你说过,大周的援兵会来。”
许六子自认也算见过了世面,他清楚大周官员的秉性,好奇问道:“头,为何你这般笃定?”
辛寄年脸上露出恍惚的笑意,这时身上的痛传来,他的笑变成了狰狞,声音也多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:“因为那个死胖子在朝廷中枢做大官!”
许六子更加好奇了,不断追问道:“谁?谁是死胖子大官?”
这时身上的伤,好像一下苏醒,四肢百骸都痛不可挡,辛寄年痛得呲牙咧嘴,哪有力气与许六子说废话。
随军的郎中在扯着嗓子喊:“受伤的都躺着别动,切记别乱动,也别自己乱抹泥土止血,仔细伤口不好收拾!”
许六子立刻高兴地道:“头,救我们的来了!”他撑着身体站起来,刚站到一半,就惨叫着坐了回去。
该死的蛮子兵,给他的腿来了一刀,先前他没顾上,这时候血流不止,简直能要他的命!
郎中听到惨叫,举着火把朝他跑了来,查看了伤口之后,打开药箱拿出白布,紧紧缠住了他的伤口,喊道:“来抬下去!”
辛寄年对着跑来查看的郎中道:“不痛,这点伤算什么。”
郎中怒道:“休要逞强,快说哪里受了伤,我们好方便包扎,伤兵多,我们忙得很!”
辛寄年憋了憋气,说了受伤的地方,郎中手脚麻利,取了清水哗啦啦朝他手臂的伤口上倒,夸赞道:“还真是厉害,瞧你的手臂,伤都见骨了,还举得起刀!果然,程尚书说,人在受到强大刺激时,会产生一股难以形容的蛮力,看似完好,说不定伤到了脑子,脏器在流血,一定要仔细些。”
听到程子安,辛寄年痛好似消散了些,侧头看着拿白布包裹他伤口的郎中,默了默道:“程子安说的?”
郎中头也不抬答道:“是啊,程尚书说的,有些人脑子坏了,自己却并不知道,就像你先前说不痛一样。”
辛寄年脸色变了变,只郎中忙碌着没有发现,他忍了忍,问道:“程子安那个大胖子还懂医?”
郎中系好结,犹疑地看着他,道:“程尚书身形颀